初三就要從台灣回加拿大,怕藥局還在休假,趕在小年夜前到藥局補充過敏藥,走進藥局就聽見幾位陸配和藥師吵著最後一箱口罩要怎麼分,尚不以為意,反正戴口罩不是我的習慣,再說我要離開了。不料從年夜飯到初二,風雲變色,爸爸神經質的取消了初二到餐廳吃飯的計畫,在多倫多的朋友傳訊息來說加拿大已經有確診案例,要我多戴一點口罩,初三早上,屈臣氏開門,我看架上便宜的口罩都賣完了,只剩下旋轉架上各色齊全、5包一片的中衛口罩,我不可置否選了五包,平均一片要價10元以上,想說這年頭口罩竟然能貴成這樣?當然,假如我能預測後來的事情,會買光整個架子。

回到多倫多,一片歲月靜好,街上沒有一個人戴上口罩,可說來奇怪,無論網上還是商店也到處買不到口罩(後來我們都知道在這個階段口罩去了哪啦)。我和朋友每天數著自己囤積的幾片口罩到底夠不夠用,某天意外地在藥局的角落發現兩盒口罩,如獲至寶。

二月初在家裡發現一疊為了漆油漆而錯買的醫療用N95,炫富般PO到臉書上,幾個加拿大朋友嗤之以鼻的留言說口罩不必要,交情要好的英語老師和我差點因此翻臉,和我同期認證的一個多倫多禪繞畫老師還把我的分享截下來,po回去自家和她的朋友嘲笑一番。

至於各種賣口罩的網頁紛紛跳出來,一個口罩將近一加幣(含稅大概25元台幣),我腦衝的在一個看起來頗真實的網站買了100個,網頁在兩星期後消失,詢問的Emial也石沈大海。

接著就是三月中從義大利死之展開的全球疫情大爆發,這時期,住在海外的台灣人多半焦慮:要回台灣怕是破了台灣的防疫成績,留在原地卻苦無醫療口罩。在多倫多,逐漸上架的中國製口罩很難搶得到,就算搶到也不能用(疫情初期,中國出口的口罩品質真心可怕);偏偏此時台灣政府規定連布口罩、口罩套都不能出口。於是一些當地台灣人組了一個布口罩團隊義賣,日夜趕工縫製,並且無償運送至在大多倫多地區。

我開始有點緊張,倒不是緊張自己的口罩不夠用,而是婆家有龐大人口,要知道加拿大白人在這階段完全是口罩盲,不同於各種移民有自己的購買渠道,他們就算想買也不知道要在哪買。

所幸後來台灣政府逐步放寬口罩出口規定,於是我請媽媽做口罩套和布口罩,前後郵寄了幾次,贊助親戚從公婆到老公的哥哥姊姊全家,接著旁系親戚們紛紛打電話來旁敲側擊。我得一片一片分,一人配給兩個醫療口罩、一片口罩套、和一片布口罩,還好,由於加拿大最初的隔離是全面性的,所有不必要的活動和會面都被禁止,10日以上足不出戶成了所有人的日常,真正需要用到口罩的時機大概只有去超級市場採買的時候,搭配清洗口罩套,這數量尚且堪用。

到了五月底,或遲或早,世界各國的公衛組織終於還是發現了拉平曲線的終極奧義:戴口罩。據說所有嫁到國外的台灣人妻最常和老公說的起手式是 I already told you…,之前被污名化的口罩終於被洗白,之前因為焦慮買不到口罩而被嘲笑神經質的太太們終於扳回一城,顯然我們才是真正睿智且正確面對疫情的一方。

加拿大政府開始「建議」要戴口罩,隨著中國恢復活力,買口罩不再是難事,當然這階段假口罩橫行,有人買到鬆緊帶一拉就斷,有人買到只有顏色那層,有人買到一滴水就能穿透。有天我收到一個從安徽寄來的神秘包裹,一打開竟然是100個口罩,二月時那筆本以為是詐騙的訂單竟然來了,我興奮地(?)把口罩剪開來測試,不得不說用火燒中層的溶噴不織布,看著它融化有種莫名的療癒感,一連燒了好幾片

至於那個嘲笑我的Zentangle老師,開始打起賣禪繞口罩的廣告。

評心而論,要不要戴口罩在我家倒是沒有太大爭執,在台灣生活過幾年的Z,非常了解台灣日常文化,且他比我還喜歡(?)蔡英文、更支持她的政策,故不同於許多朋友的西方老公,他對於戴上口罩的重要性沒有任何異議。不過,Z反對我向其他人推銷口罩的重要性,在早期階段,和多數加拿大人一樣,他也抱持著人們可以自由選擇戴不戴口罩的想法--當然,至少現在的多倫多人已經不這麼想了,若是進商店不戴口罩,旁人會用眼神批判你。

幾個月後,拉平曲線像是天方夜譚,疫情南北半球循環爆炸,感染和死亡僅剩下統計功能再也嚇不了人,多倫多人已經意識到:要不乖乖戴上口罩,否則就是繼續在家坐等經濟崩潰。七月份多倫多正式執行搭乘交通工具要戴口罩的規定,加上城市寵兒多倫多暴龍隊帶頭示範,大家終於習慣了口罩已經生活不可或缺的配件。

不過和全世界唯一在乎「醫療口罩是什麼顏色?」和「口罩到底是不是MIT?」的台灣人比起來,加拿大人倒也不會執著於醫療口罩,更不用提是從哪裡來的,一般人若不是簡單的買商店裡的藍色(號稱醫療)口罩–多半是中國製,就是戴上五顏六色的布口罩,當地手工藝者也喜迎這新商機

至於同時身為台灣人和加拿大人,我一方面要追台灣醫療口罩進口加拿大的消息(幫婆家人採購安全的口罩),同時也開始近乎癡迷的開始瀏覽台灣以及多倫多本地設計師或是裁縫師出產的口罩網頁。尤其從七月開始,或許是論文的壓力讓我購物慾望暴增,儘管物理上不缺,心理上卻老覺得少一片口罩。

所以我先是天天點開奇摩購物中心和PC Home,密切注意彩色口罩的釋出日期,然而連續搶買失敗後,終究體認到人在加拿大要想買到台灣的彩色醫療口罩幾乎是不可能。到了八月底,彩色口罩價格在台灣水漲船高,有朋友幸運抽到實名制五片中衛姊姊蕾絲口罩,一轉手竟然能在蝦皮一片95元賣掉。

於是我決定要想搭配衣服(?),只能從布口罩著手,不但在多倫多買,還要請朋友從台灣寄過來,隨著口罩變多,玄關旁的櫃子上也多了口罩格。老公原先不以為意,但常常被商店的店員誇讚口罩很特別以後,如今出門買東西也要戴著各種台灣來布口罩炫耀一下自己。

口罩作為一種抗議

口罩心得和好物網站

台灣的布口罩

在疫情初期,台灣的設計網站Pinkoi上有很多文創商家都推出布口罩和口罩套商品。

台灣的布口罩基本上分成布口罩口罩套,前者可以直接戴,並在夾層放濾片;後者需要把醫療口罩放進去。

相信大家都有經驗:戴著醫療口罩講沒幾句話口罩內部就有異味了,布口罩的好處是不會留著自己的口氣,就這點來說無論布口罩還是口罩套有著相同的功能。除此,使用口罩套既可以延長醫療口罩的使用次數,因為裡面擺了一片醫療口罩,安全性上更優,不過從三層到五層,夏天恐怕完全戴不住(還好多倫多的冬天超冷),另一個缺點則是型不好看

相較之下,單純的布口罩無法擋病菌入侵,不過加拿大疾病中心的理論是口罩的目的主要在保護別人免於自己潛在的無症狀陽性,而不是保護自己,所以布口罩已經足夠。

基本上布口罩會比較適合臉型,不過記得選船型和戰斧型,摺疊型往往下水後摺痕就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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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口罩Gi LAI.吉來Have A Nice Day • 美天

加拿大安省的布口罩

大多倫多地區也有在地設計師在做布口罩,是我下一輪購買的目標(?)。由於多倫多的疫情和台灣相比嚴重很多,所有的商家幾乎都暫停營業約三個月之久,很多社工或從事公共服務的工作者苦無口罩而感染,此外弱勢家庭也可能大受學校停課的影響,大部分在地設計師會將部分所得用於社會公義活動。

以下列出幾個我很喜歡的:

安省加拿大外套品牌Joseph Tassoni推出時尚口罩,當初會注意到因為帥氣的老闆(?)親自縫製口罩,他們是最早投入生產口罩的加拿大服飾廠商之一,口罩的色調非常時尚。三個不同顏色的口罩成一組40加幣,每買一組他們會捐5元給Joseph Brant hospital。

多倫多本地有機棉品牌Noble Authority的口罩非常多倫多/加拿大風格,口罩也是由有機棉和竹子做成,有一款IF YOU’RE READING THIS YOU’RE TOO CLOSE相當趣味,這家口罩主要支持多倫多兩家食物銀行的一線義工們,最近也開始支持受虐婦女組織,基本上就是你買一個他們捐一個。

TakeCare Supply是三個多倫多年輕創業家/設計師在疫情爆發後成立的公司,他們把其中一人原有的手套工廠改來生產口罩,包括原料都是在地生產,該公司雇了200多個本地人有償工作,並且開發一套可以在家工作的生產流程,目前已經出售50萬多個口罩。

由於多倫多市長和暴龍隊的球員都戴著多倫多藝術家Nadia Lloyd設計的天際線口罩跑來跑去,所以她的口罩大概是全市最有名的,包括性平彩虹款和BLM運動款都超級熱賣,基本上也是買一捐一,每賣出一個BLM款會捐5元給該項運動的組織。

最後是多倫多晚禮服訂製商Narces的華麗口罩,有各種蕾絲、亮片、繡花、絲質口罩,有些高達100加幣,大概是要搭配晚禮服的,它們提醒我在口罩的世界也有貴婦和老百姓之分。買一個他們會捐兩個給醫療機構,我買不起,只是分享一下口罩可以浮誇到什麼程度。

最後,用這句話和大家共勉之:就像女人衣櫃裡的衣服一樣,口罩是買不完的,但我盡力而為

捲|YZ

捲|YZ

Torontonian, Writer, Researcher, Political scientist in making. 座標多倫多,前半生是靠遊牧客棧和生產文字維生的歐亞大陸流浪漢,現為半路出家的政治學學徒一枚,關注種族、移民、排外、民粹等議題,擅寫生命流水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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